Summer don't know me.

三世不可得




再而衰。。。
这真是充满挫折的一章。。。
真的不是狗带cp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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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


几年后我辞去教师工作,开办了个小诊所,娶妻生子,也过上了几年自给自足的平淡日子。闲暇时我每每拾起笔来,构造着一个个底层小人物的故事,他或是遇得痴情小姐,或是成为江湖义盗,或是在上海滩反掌为雨只手遮天,我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,想打听一下他的消息也不知从何问起,我的故事也没有再投过稿,成为了我自己的秘密。

能再见到他,却是我万万想不到的。

此后回想起来,我仍不由感叹世事无常,尘缘难料,想是冥冥之中有定数吧,我倒是不信命,却也觉出这世间之奇妙了。

正是我小女儿开始呱呱学语之时,我记得清楚,有几日上海整天阴雨不断,诊所中多是风寒湿热者,着实忙了一阵子,每日都忙到很晚,我就懒得回家,在诊所楼上将就过夜。那日也是这样,妻子差人送饭过来,我囫囵吃了,略做洗漱便上床休息。正在迷糊之际只听得脚步纷乱,接着楼下响起急促敲门声。那几年日日戒严,如此着急应是急诊,我也顾不上穿戴好,匆匆披了外衣便下了楼。

门打开,黑暗中看到有五六个汉子垂手站立,中心有一个被其他人搀扶着,像是受了伤。为首的一个看到我如释重负地喊到:“太好了张大夫!你还在,快快给治伤吧!”

他那嗓门我还真是认得,我这诊所,平常多是穷人百姓来,当然也有些地痞流氓,打架受伤多来找我,一是比公立医院便宜,二是我一视同仁,待人热忱。此人便是前几个月刚刚来过的,药费欠了些,总说要给,却一直没给。

我还来不及说什么,这些人便蜂蛹而入,那欠我钱的汉子熟人似的指挥他们将伤者抬上病床,接着我听那伤者冷声说到:“行了都退远点罢,吵得爷头疼。”

他声音虽是虚弱,却极有威严,那几个汉子低头应了,当即退到门口,伤者转头看向我道:“医生,子弹应该还在,劳烦你给我取出了。”

我这时看清他的脸,不会有错的,正是他,我当年只看一眼便觉他相貌出色,更不再见过相仿的,几年过去,他虽因有伤在身没了血色,到样貌却没变,只是完全没了南方口音,变成了一口标准的官话。

我想他当然不会记得我,也没什么失落的。他伤在腹部,白色衬衫被染成血红,我不敢耽搁,连忙取来药品器具帮他医治。那欠了医钱的汉子唤做冬生,也挺伶俐的,上前帮我打打下手,其他人对他甚是忌惮,只远远观望着不敢上前。

他叮嘱我不许用麻药,我也只得照办。取子弹时他颤抖得厉害,额头上冷汗不断渗出,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,可是依然不吭一声,我心中暗暗佩服,几年前惊鸿一面我便感叹他的行事气度,这几年过去,气质愈发沉稳老练,行事更是狠辣决绝。我看他衣着打扮非常人能比,想来是相当有地位的吧,但不知为何受此重伤。

这些事我知道我不该问,他闭目眼神,我沉默治伤。包扎好了我轻生嘱咐那冬生怎样用药,要注意什么,他在床上本是安静躺着,却突然挣扎一动,作势要起身。

我连忙上前按住他肩膀,急道:“你做什么?你失血过多,可不敢乱动!”

他约摸也是头晕恶心,我看他面色忽青忽白,心下明白过来,忙讲床边小盆拿来,他吐出些青黄液体,伏着喘息一阵,才又平躺好。

这下那几个汉子都慌张起来,有递水的,有擦嘴的,有拽着我问询的,好不闹腾,他皱着眉歇息一会,都低声喝退了,我看着那几个高壮的年轻人却唯唯诺诺的样子,有些好笑,后来发现他们也都有伤,只是衣服颜色深,我又没注意,所以没看到。

我于是便招呼他们来处理伤口,多是皮外伤,比起他来算是好的多了。我正忙活着,猛听得他低声一笑道:“我还真是好大的面子,得以医生倒履相迎。”

我低头一看不禁也笑了,想是起得太急,鞋也穿倒了,而我跑来跑去竟也不觉察,他倒是仔细。

他斜靠在床上看我忙活,突地又说道:“我只说医生面熟,你我还有一面之缘!”

他居然还记得!我心里突突跳着,转过身看向他,道:“是了!我以为你都忘了,却还记着我?”

他笑着道:“怎么不记得,我还吃了你的包子。嗯……张老师,对吗?”

我连连点头,他这一笑,又有些当年的模样。而我这人相貌普通,平凡无奇,他却都记着,看来的确是个有心之人。

“你是个好老师,不教书倒是可惜了。”他这么说着,头又向后靠去,闭上了眼,不再说话。我知道他还需要休息,草草谦虚了句不敢误人子弟,便继续帮他手下包扎了。

我这里刚刚都做好,收拾停当,就听得他冷冷唤到:“都没死罢,能动的就跟爷一起回去,爷就是死也不会死在床上。”

他手下连忙应了,上前去搀扶他,我看他眼神,知道是拦不住的,便拿了些西洋的消炎阵痛的药递给了他。

他拿在手里,就像当年拿着我的钱袋似的,停顿了一会,正色道:“张先生,我今日来的仓促,倘若是能活过今晚,定会重谢先生。”

我远远看着他们的背影,叹口气,关上了诊所大门。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,我躺在床上,脑海中思绪纷乱,很晚才睡着。

过了几日,他差人送来药钱,比花费要多出许多,我推脱不过,便收下了。

他还让那人带话给我:风雨不日便至,先生保重自身。

风雨,风雨。我深知那风雨之中,我等便是那无助的草芥,又能如何,又当如何。我听得他的手下唤他,不是以前的绰号,却是个西洋的名字,想这十里洋场,应是个洋人来往众多,他,还真是闯荡出一番天地了啊。而我呢,我自从有了家室之后,只想着那举案齐眉,儿孙饶膝的乐趣,我变得愈发胆小怕事,直到我发现,躲是躲不过去了。

若过去生,过去生已灭;若未来生,未来生未至;若现在生,现在生无住。三生三世,我资质愚钝,不能洞见,而这苍茫乱世,若干人心,他便有他的野心,他的抱负,那是否是执念,又有谁能说清道明?无所起,无所等,无所往,本是如此,本应如此。

未来终究无法预见, 就这样吧。



待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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